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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游宣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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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越战
游宣虎

         何谓“越战”？美国人为了扶持越南南方反动政权，曾于六十年代初悍然派出地面部队侵略越南南方。以胡志明主席为首的越南*产党、越南北方人民和军队从此开始了艰苦卓绝的反对美国侵略者的正义战争。1975年4月30日最后一批美国人撤离西贡，宣告了一场旷日持久血战的终结。在此之前约55万美国兵远度重洋来到越南，有5.7万多美国人，100万越南人在这场人为的灾难中丧生，这就是20世纪最为痛苦与漫长的“越战”。
        四十多年过去了，时如流水，日月变迁，记忆的大门已渐渐闭合，然而我却忘不了血与火的战场，忘不了那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并想以此文深深地缅怀他们，以告慰依然留在异国他乡的英灵。
       越南位于亚洲的东南部，面积约32.9万平方公里，总人口7500万，东临南海，南濒暹罗湾，海岸线长达3200公里，北与中国广西、云南接壤，越中边界线长1347公里，西与老挝、柬埔寨为邻，越老边界线长1650公里，越柬边界线长930公里。地形南北狭长，南北全长1650公里，东西最宽处在北部约600公里，最窄处在中部仅50公里，地势由西北向东南倾斜，属于亚热带气候，终年雨水不断，灌木丛生，蚊子特大，虫蛇特多，蚂蝗遍地都是。
安沛市是越南的西北重镇，越南北方第三大城市，省政府所在地，人口60万，是滇越铁路的一个重要物资转运站。
          1964年美国人不断使越战升级，出动了大批作战飞机对越南北方安沛市等重要城镇、交通枢纽和其他重点目标实施狂轰滥炸。时任驻越美军司令部司令威斯特摩兰，他1936年毕业于美国西点军校，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任炮兵营长和炮兵师参谋长。朝鲜战争期间，他就任187空降战斗队指挥官。“朝战”结束后，1955年任陆军参谋部秘书长，后任101空降师师长，1960年任西点军校校长。1963年在任第十八空降军军长时接到去越南的命令。他奉行的是一种强硬的实力政策，他认为，只要有足够的军队和强大的装备，就能打败越南民族解放军和游击队。在越战中，美军出动的B-52型轰炸机，进行“地毯式”轰炸。由于越南北方战事吃紧，毛主席和我党我军决定对越南实施国际主义援助。
        在越战期间，中国共派出了32万军人入越参战，数以万计的中国军人在越南浴血或战死，中国在自己非常困难的情况下，给越南提供援助超过200亿美元，其中90%是无偿援助。
1965年1月越南要求中国在安沛援建一个空军机场，5月承建这机场的中国援越部队三支队先遣人员抵达安沛，主力部队随后入越南。三支队由空军驻徐州市九里山108部队组成，是一支英勇善战的部队，下辖五个大队。即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大队。支队长邵儒林、副支队长阎德兴、张朝云。政委陈德埃、副政委王德贵。参谋长宋光辉、副参谋长薛元悌、贾景泰。政治部主任李福生、后勤部长史德贵。卫生科长李焕彬，副科长韩慕棋，门诊所长唐少佩，医疗所长刘连吉，军医熊书钜、王金江。十三大队长石先桐、政委闫思瑞，副大队长宋福滋、张文学，副政委周建华、赵志善，工程师技术员曹建、经玉玲，文书龚益清，通讯员韩关根、游同源，翻译林道德、军医张守禄、张维义，卫生员高欣南、吴景发，还有陈胜武、戴先明、舒辉金等大队部人员。十三大队下辖九、十、十一、十二中队。九中队首长李树早,吳褔存,张维富,十中队首长曲国珍,张文远,吴普才,陈南阶,张占伟,张继成,张京长,十一中队首长蒋荣昌,高俊山,周鸿军,肖运筹,曾伯平,十二中队首长黎美,万学文,冷永喜,杨季秋. 都昌籍的战友占美月、江民桥、江会旦、江亲鑫、王桂金、王学泽、刘金水、于兴富、李正海、喻道海、王益民、潘长清、刘光柏、周世宝、江会楚、杨金旺、余开喜、江先助、江乐友,刘兴廷,吕宜礼,黄换福、冯卫东等80余人。三支队数千人于11月22日开始大规模的作业施工。

        新建机场位于安沛市西约4公里处，濒临红河，群山环抱，场地原有50多条山沟，地势起伏坎坷。三支队到达时，这座60万人口的省城已被美军炸成一片废墟，残垣断壁，乌烟瘴气。大白天，街面上基本上看不到人，火药味、烧焦的人与牲畜的臭味交织在一起，到处是蚊虫飞舞，臭气熏天。到了晚上，市民们才三三两两地从防空洞里走出来，一方面透透气，一方面也做点小买卖，以维持日见艰难的生计。三支队面临的是一场浴血奋战，支队领导提出“血染红河畔，铺出通天道”的战斗口号，激励部队一边修建机场，一边与美机作战，在敌机扰乱下，抢时间、争速度、推土机、卷扬机、装载机、平路机、一排排、一列列地隆隆作业，机场工地上一派繁忙紧张的施工景象，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他们顶着连绵阴雨，冒着烈日酷暑，很快削平了59座山包，一片开阔的机场雏形展现在群山脚下，红河之滨。从1965年5月到1969年12月，经过四年多的浴血奋战，修建了一个军用机场和一个飞机洞库，支队虽有不少伤亡，但其代价所产生的政治效应是不可估量的。
        安沛建设空军机场、机库对美国侵略者是个巨大的威胁，美军在轰炸安沛的同时，对机场工地进行不停的扫射和轰炸，我们部队一面作战，一面施工，在机场工地的四周部署了数十支高炮部队，形成了工地四周强大而密集的对空作战火力网，一旦敌机进犯，四周就会喷出条条火龙，使美机无法进入工地上空。以65支队为例，在越战八个多月中，击落美机150机，击伤71架，活捉美军飞行员15人，击毙50余人。早在五十年代初，这支具有光荣传统的战斗部队就入朝作战。与美国飞机较量过。从那时起就知道美空军的作战原则与战术。美国惯用的方法就是集中火力，轮番轰炸；再是他们对飞行员很重视，经常是为了保住飞行员的性命而舍弃价值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美元的飞机，为此，我们在越南战场也采取了相应的对策。
          四十多年前，美国人用于越南北方战场的作战飞机主要有六种：①F—105型“雷公式”轰炸机。系超音速战斗机，声音特响，可以说是震耳欲聋，初上战场的人听到这种飞机叫声，会产生一种恐惧感，企图在精神上造成一种优势，给人一种心理压力。②F—14“鬼怪式”轰炸机，响声十分特别，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古怪。③R-12侦察机，飞行高度在8000米以上。④R—14高空侦察机，一般飞行高度在万米以上。⑤武装直升机。⑥B—52型轰炸机，在战场上是第一次使用，这种强大的机群，每批出动十五至三十架，进行地毯式轰炸，每架三十秒钟投弹，一百多枚，一平方公里内所有目标荡然无存。土地就像被耕过一样，遍地都是深深的弹坑，树木一颗也不存。其破坏性和杀伤力可以说是灾难性的。
        美国人大吹牛皮说要我们：“站着出去，躺着回来。”针对他们的狂言，我军采取对俯冲飞机低空作战和集火近战的应急训练。在当时，我军高炮作战的程序主要先依靠远方雷达和炮瞄雷达发现和搜索目标，然后传送给师，团指导所，再采用通讯手段传送给战斗连队，根据敌机飞行航向、高度、速度，由阵地指挥员掌握开火时机。总的原则是要针对敌机集中架次批次轮番轰炸的特点，采取“集火近战”，“首发命中”的战术，给敌人以当头一击，打乱他们的队形，不让他们有重新组织队形实施反攻的机会。同时针对美机飞行员怕死，不敢低飞的弱点，在对空射击时主要瞄准机头和发动机部位。
        十月下旬的一天中午，敌F-105雷公式战斗轰炸机24架向我安沛防区扑来。战斗警报拉响后，我军百余门“37”“57”“85”三种型号的高炮像利箭一齐射向蔚蓝的天空。当20多架敌机黑鸦鸦地直向炮阵地俯冲下来时，只听指挥员一声“放”的口令，万炮齐发，一条条火龙直飞敌机。这是入越后与美国人的第一次交锋。当时就有5架敌机拖着长长的黑烟，摔在几公里甚至十几公里以外的丛林里爆炸。
        十二月五日九时三十分，美机F-105型雷公式战斗轰炸机28架分别从不同方面对着安沛大桥、铁路和我炮兵阵地投重磅炸弹，菠萝弹、子母弹。所谓菠萝弹形如菠萝，由许多的小方块弹片组成，爆炸时，无以数计小方块弹片横飞，杀伤力很大。最厉害的要算子母弹也叫钢珠弹。它由360颗圆形体如铅球大小的装在一个船形的铁壳里，敌机投掷就是这个船形的玩意，它会在空中爆炸。爆炸后360颗“铅球”成扇形撒向地面，碰到障碍物这“铅球”又会爆炸，无数的像黄豆粒大的钢珠像雨点一样飞向四面八方，具有很广的杀伤面积和很大的杀伤力。
       当警报拉响的时候，在机场工地周围高炮的阵地上，战士们等待指挥员射击的口令。这时，一架从东南方向飞来的敌机向炮阵地投掷了子母弹和炸弹，其中一颗炸弹在一排与二排之间的阵地爆炸，飞来的弹片将四炮手炸伤，卫生员立即来包扎，很快有预备炮手顶上。班长非常沉着地指挥全班连连向俯冲的敌机开火。没有几分钟，敌机的第二架次又向阵地发射炮弹、子母弹，由于美飞行员胆怯，这次投掷的子母弹离阵地较远。过了30分钟，敌机第三次又向阵地扑来，投掷的子母弹，全班除第一炮手外全部负伤。班长右手臂神经被打断、脸部、下巴、大腿、胸、腰等部位中钢球弹20多粒。虽然都负了伤，但谁也没有从炮位上下来，班长这时咬紧牙关用左手举起，继续按连指挥员的口令指挥战斗。卫生员受伤最严重，他左腿被打断，身上中钢珠弹无数，血流不止，也是一个最需要别人救护的人，但此时，他想到的却是如何去履行一个战地卫生员的职责，去如何救助战友们。他的腿断了，不能站起来，他就爬着给一个又一个的战友进行包扎，而他的断腿都血流如注，在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条长长的血迹。战士们被卫生员的行为感动了，他们也挣扎着为他包括，但为时已经晚了，由于弹片击中他的大腿动脉，流血过多而昏迷，送往战地医院抢救无效而献出了年仅21岁的生命。班长强忍右臂断裂的剧痛，用左手坚持指挥战斗5个小时直到胜利。这一仗，共击落敌机四架，击伤七架。牺牲四人，伤二十人，成为65支队载入史册的有名“12.5”战斗。
       越南产香焦、芭蕉、菠萝等水果，可以说满山遍野都是。尽管如此之多，但我军官兵却秋毫无犯，真正能做到，香蕉树下不动一只香蕉。有时战斗延续5、6个小时，炊事班连饭、水都送不上来，而阵地周围的香蕉、菠萝虽然随手可摘，但大家宁愿忍渴耐饥也决不动越南老乡一草一木。正因为我军铁的纪律深深感动了他们，所以我军驻地常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早上起床的时候，在各个防空洞口摆着一篓一篓的香蕉、菠萝，并且留有一张条子；“中国同志请收下我们的心意！”因为他们清楚，如果直接将这些水果送给我们，我们可能不会接收，所以就采取了这种“迂回战术”。
       战争是残酷的，无情的，因为它要流血，要付出生命。有一年元旦刚过，敌机F—105型轰炸机从东南方向低空飞来，阵地测远机手准确地报清飞机的航向、高度与速度，以便指挥员立下开火的决心。第一次俯冲还未开始，阵地炮火齐发，击中一架敌机，其余仓皇逃离。过了大约半小时，警报又一次拉响，这时敌人更换了机型，6架F—104型鬼怪式轰炸机从西南方面阵地扑来，并连续投掷炸弹和子母弹，弹片在阵地周围横飞，在炮火的打击下，敌机逃窜了，这次战斗有数名战士负伤。
         大约是6月7日中午，8架敌机又向我安沛炮兵阵地袭击，这次美国人发射了“百色鸟”导弹，其中有一枚导弹由于炮瞄雷达跟踪后没有很快甩开结果击中我某炮团一连雷达班，整个炮瞄报废，全班战士亡二伤四，班长不幸牺牲。现场一看，雷达炸个粉碎，人也炸个粉碎。“忠骨留异国，英魂游他乡”。在以后的四十多年里，虽然宦海茫茫，仕途艰难，但一想吾本布衣，无所奢望，倒也心安理得。长期生活在和平与安全的生活环境里的人们，也许难以理解那整天跑警报、钻防空洞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那敌机轰鸣、炸弹爆炸、炮声隆隆的氛围怎么受得了？其实，人到了那份上，不论是军人还是老百姓，只要遵循着“适者生存”的法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战争的环境里，越南的老百姓照样生活、照样做工。有时，由于敌机连续轰炸，从国内运输大米、蔬菜的车子常常受阻，部队供给不上，只好以压缩饼干和罐头度日，一块不大的压缩饼干，闻起来很香，但吃起来要啃半天，如果没有水是很难咽下去的。部队有时一天跑十几次警报，炮火封锁，炊事班连水都送不上来，战士们啃一块压缩饼干，班、排长都要做一番动员。有的战士因为嘴唇干裂连半块饼干都咽不下去，只好干熬着。今天的孩子们喝着“可口可乐”“健力宝”还觉得不够味，当然是无法体会前辈们的辛劳。
        四十多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在越战中，美国军队在1965年至1968年采取的“滚雷”行动，以及1972年采取的“中后卫”战略轰炸行动，其结果遭受了比朝鲜战场上还要惨重的失败，美国报刊惊呼:“越南战争是美国过去一世纪历史上最悲惨的一章”。越南南北方最终实现了统一，实现了中越老一辈领导人的共同心愿，我军支援越南人民抗击美国侵略者的这一历史壮举，在中越两国人民的心中树立了一座不朽的历史丰碑。无私的援助在沉默中进行，胜利的喜悦在沉默中享受。逝去的岁月已撕碎神秘的面纱，但愿我能以这点滴的文字，勾起战友们虽已淡漠但永远不会忘却的回忆。
        在此，我想借用一位参加过越战的人在美国华盛顿的越战纪念碑前发出的感言来结束我的回忆：“让那些越战丧生者，以他的不幸遭遇，而提醒人们反对侵略战争吧；让那些越战的生还者，以他们亲身的经历来维护世界的和平吧！”。

                                                                                2009年2月

[ 此帖被游宣虎在2012-11-23 11:59重新编辑 ]

图片:援越抗美证书照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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