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撇下我们已经八个年头了,这些年来我们除了心中默默记诵他和每年的清明、冬至两节上山祭祀外,我竟然没为父亲写过一星半点文字。这些天来我的脑海里常想浮现出父亲的身影,想念父亲和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日夜夜。 F/[m.!Eo
父亲出生在贫苦农民家庭,出生才四个月便被亲生父母卖给了外姓人,据说父亲命里藏有一把“利刃”,养在家里会伤害父母。想不到把他卖给了养父母后,亲生父母的命算是保住了,可抚养的父母却过早地离开了人世,虽然家里尚有3个姊妹,但我的姑姑们嫁人后,父亲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过日子。年小不更事,家里的财产和田地被贪婪的伯父母一点一点地掏空了,而父亲全然不知底细,只知道在那些契约上画押。因为这事,姑姑大光其火,回娘家后把伯父母和父亲狠狠的教训了一番。但覆水难收,父亲已变成了一个十足的穷光蛋。 F/[m.!Eo
父亲懂事后,赶上了共产党领导的推翻旧政权、建立新中国的伟大斗争,他当上民兵,扛枪参加土改和剿匪运动。解放后,父亲进城当了干部,成为新中国的第一代建设者。1959年我国经济困难时期,父亲响应党的号召,扔下铁饭碗,毅然返乡参加农业生产劳动。此后,他一直蜗居在乡村里,曾担任过村里的文书、团支部书记、调解主任、副大队长。我真不明白父亲当时是怎么想的,大概也是一个“愤青”吧,好好的工作不要宁愿回农村里忍饥受饿。1978年拨乱反正、落实政策时期,那些被极左路线迫害而遣送回乡改造的“右派”、“坏分子”一个个平反昭雪,或调回城里,或官复原职,可我的父亲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关心,我过意不去曾试图找他过去工作的单位领导询问,得到的是答复无非是:“右派是受迫害被强制回乡的,而他(父亲)是自己要求下放的,性质不一样。”我们碰得一鼻子灰回来,但父亲还是大气不出,无怨无悔、默默无闻的坚守在这块黑土地上,直到耗尽了他的全部生命。 F/[m.!Eo
父亲肖龙,虽然一辈子没有做出惊天动地的壮举,但他一辈子身体力行,努力做一个好人、好父亲,用他自己勤劳的双手养育了我们兄弟姊妹七人,又亲手把我和我弟弟送进了人民军队,他就像一匹负轭的老马,忍辱负重,不求回报。父亲勤劳俭约,从来没有欠人一分钱,赖过一笔账。 F/[m.!Eo
父亲有个雅号,村里无论男女老幼都称他“先生”,这可能与他知书达理和识字有关,也是对他人格的尊重。虽然父亲只读过私塾,但自幼却练出了一手好字,打算盘也算是一名高手。村里的红白喜事、过年写对联都要央请父亲动笔,父亲从来不推不辞,最忙的要算每年春节,全村上百户人家的春联基本上是父亲代劳的,每年腊月二十几一直写到大年三十。幸亏长大后我也会写字了,于是我也就成了父亲身边的得力助手,父子俩一人一桌,笔舞龙蛇,何等豪迈。父亲帮人写字从来都是分文不取,每逢春节前夕他就叫我收集对联句子,前后积了几大本对联。村里的人感激他,有的悄悄买了一包“鹭江”烟(1包1角钱,再以后就是2元多一包的“富健”烟)塞给他,也有人会掏钱买一瓶墨汁送给他,还有的就便从家里捎来两只红团(糯米做的甜食)让他尝尝,算是酬劳吧。父亲的字在村里算是小有名气的,就连邻居家里的农具、家具也经常搬到我家里找我父亲写字、做记号。记得我家常用的瓷碗、扁担、锄头柄也都布满了父亲的墨迹,我至今还记得母亲挑水用的两只水桶边沿有父亲题写的一首诗“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花,秋饮菊花酒,冬吟白雪诗”,挑在肩上,步履也变得欢快多了。 F/[m.!Eo
父亲最风光的时候是他担任村里调解员的那些日子,那时候村里的大小民事纠纷全由父亲包揽,几乎每天都有人在我家门口进进出出,邻里纠纷、夫妻拌嘴、兄弟不睦、妯娌斗嘴、分家析产等等,几乎样样都要父亲出面调停,一桩案子平息了另一桩案子又来了,父亲几乎没过上几个安稳的日子。但他乐此不疲,一心一意为他人排忧解难。在我的心目中,父亲就像一位堂堂正正的包大人,村里的人都把我父亲看作一位真正的“和事佬”,父亲常对我说:和为贵,君子揉合而不掰开。 F/[m.!Eo
思父音容空有泪,欲闻教诲杳无声。 F/[m.!Eo
值此父亲逝世八周年忌日,仅以此文,聊表我心中无限哀悼之情。 F/[m.!Eo
2012-03-16 F/[m.!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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