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X/-KkC
雪的精神和身体恢复后的那年(1937年),卢沟桥事变,日寇侵略我国,爆发了抗日战争。雪担心自己是一个单身妇女,怕横遭不测,更担心珂珂的安全。现在对雪来说,珂珂便是她的全部,是不能出半点差错的。况且自己与二哥一家人很久还没相见,因此她打算带着珂珂去内地二哥处探亲,借此机会逃难。于是雪回了趟夫家,只见二妮边看着两个小孩,边忙着家务。二妮看到大嫂回来,高兴得合不拢嘴说:“大嫂,您先歇着,我给您煮一碗点心吧。”雪说:“你正忙着,我也不饿,一家人不用讲究这些俗套,小叔的近况如何?”二妮说:“看大嫂说的,马乐呀,他没什么本事,现在正给人打工呢,过一会儿他就会回来吃饭的。”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马乐的脚步声。二妮大声的招呼他说:“大嫂回家来了。”马乐笑嘻嘻的跨进家门,看到雪手上抱着仲和他逗笑,就说:“大嫂,您歇着吧,我来抱,小心他的尿尿湿了您的衣服哦。”雪也笑着说:“我是他的伯母,不是客人啊。小叔你和我客气什么?” X/-KkC
吃饭的时候,马乐告诉嫂子哥哥给永青写信了,说他们平安到达了印尼。永青让我转告您,请您放心。雪说:“马逸为何不给家里来信?”马乐说:“他还有什么脸面见您?虽然大嫂您很宽容,可是他一再的辜负您啊,他也是知道羞愧的。嫂,以后您就当他死了,别再老惦记着他。”雪儿本来挺生马逸的气,这个言不由衷的无情之人!但是不知为什么她还是会担心他们是否平安 。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吧。既然他们已经越过大洋,平安地到达异国他乡,自己从此应该可以把心放下吧。近来听说日寇入侵我省,沿海很不平静,有的人已经离开了家乡,还有许多人也在打算逃亡。于是雪问马乐:“小叔,听说卢沟桥事变后,东三省已经沦陷。我们的福建沿海也不平安,倭寇时常登陆烧杀掠淫,天上的飞机还隔三差五的到处狂轰滥炸,老百姓可遭殃了。我们母女打算到内地找我的二哥投靠,去他那里避难,他们那里是西北山区,看来应该会更安全的。小叔,你们作何打算呢?”马乐说:“大嫂。您也是知道的,我们这一家子是无处可去,家里虽然没有很多财产,但也要留人看守。再说,我们的小孩太小,二妮又被俩小孩拖累,这一时半刻也走不了的。大嫂,我们还是留下看家吧。是生是死,我们一家四口都要在一块儿的。”雪说:“小叔啊,这世道乱的很啦,你一定要保护好二妮和孩子,其他的都不重要,但求一家大小平安。等国家时局稳定后我们再见吧。我们母女,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日本鬼子是不讲人道的,我和珂珂离家,到远方去投亲,也是事出无奈,我还担心着一路的艰难跋涉、还拿不定主意呢!这局势也不懂几时才能得以平静?我们老百姓可受苦了。大家走的走,散的散,也不懂哪时候才能重获团圆啊?”雪说着说着,心里想:马乐虽没本事,却能够和二妮苦在一块儿。可马逸他却流落异邦,自己受苦不说,还抛下妻儿,他于心何安?我们母女在这乱世上,无依无靠,这叫自己如何是好?突然间,马逸的形象浮现在她的眼前,仿佛他正苦着脸对着镜子在唱:“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叹今后吾与汝,生不能同衾,死也不能同穴......”心里一阵绞痛,眼泪又流了下来。马乐两口子也陪着大嫂一起落泪。临走,雪又拿出一包的银钱交给二妮,说:“这些钱给小孩买点好吃的吧,大人再难,总不能饿着小孩啊!”二妮接过了钱,含着眼泪说:“这世上,有几个人像大嫂您这样的好心肠?为什么好人没得好报,也不得平安呢?”说着一家人又哭成一团,真是惜别离,别离难,两伤悲。 X/-KkC
雪回到娘家后,想到要马上去一趟庵堂。一是去祭拜一下七姐亡灵,祈祷平安;二是把小庵转交给新人看管。再去看看珏是否要生了?因为世道很乱,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做道姑装扮。一路行来,看到民不聊生,到处凄凄惶惶。快到城门楼时,看到那里有军队把守,城门周围插着太阳旗 。那些日本兵端着刺刀,耀武扬威的欺侮百姓,拳打脚踢的。有个日本兵向水果摊这边走过来了,他用刺刀在水果筐里乱挑,水果都被他捣烂了后,他的刺刀才挑上一个大苹果。他抓着苹果边吃边吐皮,嘴里哇啦哇啦的,不知道他在嚎叫着什么。突然,他把水果摊边被他吓呆了的,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抓住,命令他立正在那里,不许他哭。然后叫那小孩抬起头、鬼子用手掰开他的嘴巴,对准小孩张开的嘴,狠狠地吐进了一口浓痰,要他立即吞下,否则死啦死啦的。那可怜的小孩吓得战战兢兢,活像被老鹰叼着的小鸡,任他耍弄。日本兵得意的咯咯大笑......雪震撼了。突然,一个壮汉出其不意的用一把快刀割下那小日本的头,提在手上就跑。城门口乱哄哄的,口哨声、枪声、哭叫声交杂着,日本兵横冲直撞追赶那个汉子去了。雪想,这里的情况危急,还是先从小路绕过去看看珏吧,暂时先不要过城门,如果撞在日本兵的枪口上,那就惨了。因此,雪打算从珏的家里出来后,从她们家那一头的小道绕到庵里,避过城门。于是她倒回来,走向城门下河边的那条小路。远远的有几个小孩从河那头走过来,大霜天的,他们还光着脚、手脚都被冻得通红。他们的头发上、脸上、单薄的破衣烂衫上,都沾满了新鲜的河泥。只见他们手里提着一大篮子的河蚌,兴高采烈的想把这些收获拿到集市上去变卖。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匆匆的从他们身边跑过,丢了一个什么东西在孩子们的那个大篮子里。有几个鬼子兵从远处追过来了,雪儿飞快地跑到孩子们的身边,看清楚篮子里的是一把黑乎乎的匣子枪,小孩都被吓呆了。雪儿二话不说,提起那个大篮子,带上那些小孩奔向河边,把篮子里的枪连同河蚌,统统都倒到水里去了。雪儿边倒边双手合十,嘴里念着:阿弥陀佛......那些兵跑过来,看了他们一眼,认为是道姑带着童子在此处放生,没有引起注意,他们便径直从河边的小路继续向前追去。 X/-KkC
雪儿这时才后怕起来,只觉得胸口里像是一只小鹿在撞着钟,双腿发软,就势坐在河沿上。她喘过气来,轻声的对那几个小孩说:“你们拿上我这口袋里的钱,赶快回家吧。回家后千万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会没命的。”她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零钱,塞到一个大些的孩子手上,叫他们赶快走。她看到小孩子们走远了,才匆匆忙忙的离开那是非之地。雪就这样惶惶不安的来到了珏的家门前,发现她们家的门上锁了。雪向珏的邻居打听她一家人的去向,才知道她们在前不久和这一带逃难的人一起坐船走了,婆婆带她小夫妻去边远山区的娘家,准备把珏的小孩生在那里。她的婆婆胆子很小,看到地方上很不平静,怕珏在家里生产不安全,事先也不通知雪儿,一家人就悄悄转移了。雪知道了这个情况后,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下了地。她重新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决定从珏的婆家屋后的那条小道走,绕到庵里去。雪到庵里后腿脚发软,几乎要瘫倒了,她暗自庆幸,总算平安无事。她把这庵里的大小事务一一都料理好,过几天才又悄悄地回到了娘家,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X/-Kk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