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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骥到了旧上海,发现这里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它有十里洋场的灯红酒绿,也有黄浦江边的忙碌喧嚣。子骥一个人在外,除了学习功课以外,便是无所事事。他用心观察,在这里生活的人,只要肯卖力气、只要肯吃苦,挣些小钱还是有的。看那些报童,那些擦皮鞋的,还有为富人的小姐、太太跑腿的......他想:自己何不用空闲的时间,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便可以挣些钱攒起来,要想去台湾才有路费啊。到时,不但不用向母亲伸手要钱,而且还可以打发眼前无聊的时光,省得一个人孤零零的,尽在胡思乱想。说起子骥来,他才到学校不久,因为他的气宇不凡、聪明活泼,人缘还挺不错的。经过了解,子骥明白了学校里有部分学生正在勤工俭学,他便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一同上街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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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骥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哪里有受过这些苦?他去车站、黄浦江边的码头为旅客提行李、提供服务才几天,就累得腰酸背痛。早上起不了床,上课老迟到。和他同班的一位女同学名叫琳的很欣赏他,有事没事的总爱和他说上几句话。这天下课,琳招呼他别走。等到同学们都走出了教室,琳就走到他的身边问:“子骥君,你是和服务生一起干活的吧?看你这模样,不像是穷苦人的子弟。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去干这些活呢?”子骥打量着琳,因为平时不怎么在意她,难得今天可以这样面对面的和她说话。琳中等个儿,白净漂亮,尤其一双的杏仁眼水灵灵的。她的笑容甜甜的、声音清脆动听。虽然打扮得入时,可是既简洁又大方,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家闺秀。子骥不耐烦的对她说:“你要知道,我很忙的,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了吧。”琳说:“我的父亲前不久随军撤退到海峡对岸,目前已安顿下来,主要是在那里经商。等到学校放了假,我和我的母亲要坐船去台湾那边探亲,一路上需要个护送服务的人,如果你愿意护送我们,我会帮你买好来回的船票,还可以给你一些应得的报酬,你看怎样?”子骥一听,真是喜出望外。他想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怎么她就这么合着自己的心思走过来了呢?于是便很爽快的答应了她。这样一来,他们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成了很谈得来的好朋友。子骥照样在空余时间上码头打杂,琳没事时也会跟随他到外滩去玩,帮他递水,拿衣服;休息时一起谈天说笑。子骥现在习惯了劳动,身体长得更结实更强壮了。子骥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充实,伴随在身边的琳又开朗又大方。自从有了她的陪伴,自己就会忘了辛劳。琳和子骥混熟了后,才敢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辛苦的挣钱?为什么想去台湾那边走走看看?子骥很干脆的告诉她,自己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姐,因为姑父早年在台湾经商,后来渺无音信。姑妈和表姐为他吃了不少的苦,表姐还因此失学了。他立志要到海峡对岸为表姐找回父亲,此事又不可以让自己的母亲和姑母两位大人知道,所以就背着她们,自己私下偷偷的做这个打算。琳听了他的话后,感到子骥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孩,对他格外的另眼相看。子骥经常熬夜给家人写信,总是断断续续的写,一封信要写上好几天。他写好信后,一看到琳上街就托她代寄,琳也很乐意帮助他。因为他的家信寄得勤,家人很放心。他总是把自己的学习生活和琳的事,都说给大家听,还报道些上海滩的新闻轶事娱之亲人。可是他闭口不提自己的勤工俭学,也不说假期要去台湾的事。他只在写给表姐的一封信里,用很幽默的几个漫画来提示自己的动机。譬如:画个小孩跑步、提东西、扶人上船、擦汗、坐船、举着望远镜,用这一系列的动作来演绎,就象与人打哑语一般的提供给珂珂看。珂珂看后,真是哭笑不得。她心想我们家的这个表弟,实在还是个大孩子。因为珂珂只是似懂非懂,因此觉得他真够淘气的。雪见珂珂看子骥的来信,表情怪怪的,就要她把信拿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她看后也不禁笑出声来。雪又把这些画拿给慧嫂看,慧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家说笑一番后,心里都盼望着子骥放假回来,那时合家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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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舅自慧的大哥去世后,便在家里休闲。他的年纪也大了,做不了什么大事。他们的女儿贝格格,长成了俊俏的大姑娘,不但活泼可爱,还能歌善舞,加入了学校的支前文工队。前段时间她经常去战地访问演出,和一个北方的连级干部谈上了恋爱。丢下两个老的,跟着部队到处走。皋舅夫妻因为有了这个女儿,和睦了许久。现在贝格格不在家,两个老的很失落,因之又拌上了嘴,绊着绊着战火就烧起来,弄得左邻右舍都不得安生,因为他们是长辈,谁也不好意思出面去责备他们,就盼望着贝格格快点儿回家来。这天夜里,老两口又干仗了。只听得皋舅说:“外头在打战,一个大姑娘,不好好在家里呆着,整天这样到处乱跑,成何体统?”胖舅妈说:“亏你还是习武的,大姑娘又怎样啦?穆桂英五十三岁还出征呢!”皋舅说:“这孩子都是被你惯坏的,穆桂英也唱歌跳舞啦?”胖舅妈说:“唱歌跳舞慰问战士,战士开心了就能多杀敌。你懂得什么?难道非要自己舞刀弄枪的才叫杀敌吗?谁像你这样的没出息。”大家都侧耳聆听,觉得这一出戏实在精彩,个个都暗暗好笑。可是皋舅的牛脾气患了,大声地吼起来:“你说谁没出息?谁没出息啦!和那当官儿的谈恋爱就算是有出息了?人家的北方老家里早早的就有了一个小媳妇,你知不知道啊?”胖舅妈也不示弱,张大嗓门吼着:“有小媳妇又怎么样?那是父母包办的,已经离了婚。他们这才是自由恋爱,自由恋爱你懂吗?”皋舅说:“就你懂,好好的一个闺女,为什么要给人做小啊?”胖舅妈说:“什么小不小的,离了婚就是我们以前老话说的休了,你懂吗?我们闺女和他打了结婚证,就是堂堂正正的连长太太,我们旗人要称她做福晋的,你懂不懂?你这老不死的,要不是为了我的父亲,我会嫁给你吗?呸,给脸不要脸。”皋舅真火了,高声叫着:“什么给脸?你还敢讲?我恐怕要被你的父亲害惨了,你还在那里说嘴。你有没有听说,说是替溥仪伪满临时政府做事,都是勾结日本人的汉奸卖国贼。我穷苦出身,给你爹当奴仆。要是把我当成了汉奸,我这老脸怕是要丢尽了。”胖舅妈说:“什么伪政府的我才不管,我们又没做坏事怕什么?我的养父老早就死了,和这事半点儿也沾不上边。我们又不勾结日本鬼子,不但不是汉奸,我的女婿还是八路军的连长。况且我还是少数民族、女儿是军属,以后还要得到政府优待的呢!想不到你这么糊涂,这么怕死,像你这样的老糊涂还是赶快死了的好,你赶快去死吧!”皋舅说:“你这么坏还不坏?你不是汉奸是什么?日本人像魔鬼,谁见了他们都逃得远远的,可是你却在他们的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路。呸,那小日本看你穿着旗装,还给你鞠躬行礼呢!”胖舅妈大叫一声:“老娘今天和你拼了,我为什么要怕小日本鬼子?溥仪怕他,我才不怕,这是民族气节,名族气节你懂吗?你这个大笨蛋,还不如我一个女人家。我打死你这个大笨蛋!”胖舅妈愤怒地向着皋舅扑过去,两个人短兵相接,又摔又打起来。大家这才慌忙去劝架。到他家一看,胖舅妈黑紫着一张脸,呼呼的喘气,正坐着喝茶。屋里满地都是被摔破的盆盆罐罐,茶杯饭碗,皋舅却不知去向。因为邻人对他们老两口的性格了如指掌,也不以为然。大家都明白皋舅不是胖舅妈的对手,今天又成了她的手下败将了。皋舅要是恼恨交加,总是要离家出走一阵子,等到他的气消了,自然就会回来的。众人于是互相的交换了下眼色,安慰了胖舅妈几句话。无非是叫他们老两口以后要相亲相爱,遇事要互相忍让,不要这样大动肝火,年纪大了,要爱惜身体等等劝导的话,然后就各自悄悄的回家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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