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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熟人看到慧和雪哭着来了,立即吆喝开围观的人群,让慧嫂招呼几个熟悉的男人把皋舅抬回去。族人按照本地的习俗,把他的尸体停放在大门外,不可以抬进院里。慧和雪进了院子,看到几个家族里的妇女正搀着舅妈出来,她俩也就随同她一起到大门外。出了大门,舅妈一眼看到皋舅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不知她这时究竟是疼还是怒,是爱还是恨。只见她圆睁着双眼,一张耷拉着的大脸立即成了猪肝色。她欲哭无泪,颤巍巍的、干嚎着冲过去。她边奔边嚷:“老娘我早就知道,你这死鬼今天终于是走到头了!男子汉有志气就要血洒疆场、马革裹尸;宁可被人杀死,也不可自尽,你这算是哪一种?有种的就要像我这样,死也要站着死,你知道吗?你爱死你就死吧,你这个孬种、窝囊废!现在你倒好,成了一个孤魂野鬼连家门也不得进。你们家乡话应该是把你叫做‘横死’或‘半路死’了吧。你不是怕丢人吗?现在你这人可就丢够了!”嚷着嚷着,她就跑到了皋舅的面前,用手指在自己的脸上划着来羞他。大家都看不下去了,极力劝阻她,可是有谁能架得住她?她身宽体胖,手头还练有几套功夫,那架势活像一只斗牛。人们无可奈何,尽力劝说她要看在死者和夫妻的份上,不要再骂了。这一劝还更不得了啦,她什么火都腾起来了,举起她肥胖厚实的右掌,狠狠地煽了皋舅两嘴巴,张大嗓门颤颤地嚷:“你以为死了就好了,你给我听着,我和你没完!给你这两巴掌,是让你长个记性,才能记住我给你打上的印记。再有个下辈子,你别忘了我,我也认得到你,你听到了没有?”嚷过后,她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手抱着她的丈夫,一边手重重的捶打着地,号啕大哭起来,那眼泪真的是滚滚而下......众人都被她这一惊一乍,搞得惊慌失措,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不知该要怎么对付她。后来,人们看到她哭得泪水滂沱,好像要把她这一辈子的苦水都倒出来似的,看着看着也都陪着她流泪了。事后,人们议论纷纷,都摇头叹息,说他们这一对夫妻是前世的冤家,真是世上少见的! >{QdMn
胖舅妈自皋舅去世后,明显的憔悴消瘦了,她再也开心不起来。她不吃不喝,整天端着一把水烟壶,嘴里吹着了纸媒捻子,再点烟吸烟,只听噼里啪啦、吱吱喳喳的声音在交响着。她剔除了烟灰后,再装上一锅儿烟丝又重新开始。慧不忍心看她这样,便招呼她过来一起吃饭。饭后,她们三个未亡人就在一块儿聊天。慧和雪看她吸烟似乎可以排遣苦闷,心生羡慕,就顺手拿过她的烟壶,学着她的样子各吸了几口,感觉不错,她俩也吸开了。这都是世纪风刮得,那年头的大龄、老龄女性,只要有小日子过的,都很流行吸这水烟,就连玉瑶也不例外。惟有二妮,她因为家贫,始终都不敢吸一口烟。从此后,她们这几个老年的单身妇女,聚在一起时都吸着这种烟聊天。她们边吸边聊,听着那几种声音的交响曲,再看着她们那惬意的样子,似乎她们真的都忘了各自的忧伤。 >{QdMn
一天的黄昏,贝格格坐着人力车回家来,她一路哭泣着走进家门。大家看她那伤心的样子,就想起了皋舅平日里对她的疼爱,也都泪水涟涟。一院子居住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她家,除了劝她要节哀,要爱护身子,不要伤着腹中的小孩,要孝顺她的母亲这些话外,再天南地北的聊谈一番。告辞时,人人双手都抓满了贝格格塞给他们的糖果、瓜子等东西乐呵呵的回家去。慧和雪看到贝格格回来后都松了口气,因为有贝陪着胖舅妈问题不大了。这天,舅妈带着贝格格到慧嫂这儿来一起聊天。舅妈说:“我们家的姑爷因为工作忙,所以没有和格格一起来。”贝格格就接下她的话说:“他说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后,会来接我们一起去北方生活。这样,我的妈妈就不会感到孤单,您们说好不好?”不等慧开口,舅妈先嚷开了:“谁说我要跟你去了啊?哪儿我都不会去,我就在这里陪着屋外的那个死鬼到老死,让他看看有谁能把我怎么样?我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活得好好的给他们看。”慧嫂说:“舅妈也是北方人,跟着女儿去北方生活应该会适应的,这样,贝也可以尽尽自己的孝心。”舅妈说:“我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去他们那里我会闷得慌。格格你要是真的孝顺,可以把孩子留下交给我来喂养。你们后顾无忧,可以忙自己的工作,但是要记住每个月要给我们寄来生活费,我不会给你们白干的,难道还叫我去喝西北风?再则,有条件时能回家来就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看看你们的亲骨肉。这就尽了你的孝心,我也心满意足了。今天好在你们姑嫂都在,让她做个保证,您们就帮我做个证明吧。”谁都知道舅妈的脾气,慧和雪帮她说了几句话后,也就不再多说,家事由她们母女自己去协调。正值学校放寒假,慧的两个儿女都回家来了,如雪也告辞回家过年。 >{QdMn
正月里昌果然下来走亲戚,如雪和珂珂抱着小晚也回娘家来了。伯母、姑妈、表兄弟、表姐妹都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大家正说着话儿,逗着小晚乐呢。这时,家里又来了个客人,是以前在慧嫂家店铺里工作过的伙计的女儿,她的家在郊区。这个伙计自老板去世后便失业在家,他因为苦闷以酒消愁,渐渐的成了酒鬼,成天离不开酒。他的家境本来就不富裕,孩子又生有好几个。经他这么长期折腾,一家人吃饭都成了问题。好在他的内人勤俭持家,他的长女芹也辍学打工,家计才能得以维持。芹闲暇时,还和母亲一起下地干活。她不但能为父母分忧,还能让弟弟和妹妹读上书,亲友们因此对她的评价很高。芹因为挑了一挑自家种的蔬菜瓜果,走了这么远的路,累的满脸通红,却越发显得神采飞扬。她一进门,就放下了肩上的担子,甜甜的喊了声伯母,然后说:“给您老人家拜年来啦!”大家都围了过来,看着来客说:“才想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表姐来了,我们也祝你新年好啊!”芹看到姑妈和珂珂表姐都在这儿,就向她们拜年问好。她亲了亲珂珂手上的孩子,称赞小孩后,双手接过慧嫂递过来的花茶,浅浅的喝了一口,再和二位长辈客气了一番,然后笑着轻声问:“那位呆呆的、看着我的客人是谁啊?”慧和如雪这才看到昌痴痴的朝着芹看,都看的怔在那里了。慧和雪交换了个眼神,会心的笑了笑。慧对芹说:“他是雪姑二哥的长子昌,他从小随父母到了边远山区,大学毕业后在他们那个小县城的中学里教书,这还是他去山区后第一次回来,你就叫他表哥吧。”芹落落大方的上前叫了昌一声表哥,昌红着脸握了握她的手。慧对昌说:“她的父亲,过去是在我们家的店里做事,我们两家很早就当做亲戚来往的。她的名字叫芹,为人是既勤快又懂事;人才是既漂亮又能干。你们年轻人都一块儿玩去吧。”昌就拥着芹进里屋去了,几个兄弟姐妹都聚在那里谈天说地。慧低声和雪说:“芹和昌真是天生的一对,这才叫做千里姻缘一线牵,怎么会这么巧呢!”如雪说:“应该是他俩有缘吧,所以才会这样一见钟情的。芹这孩子蛮好的,二嫂可真有福气了。嫂子,您说嫦这孩子该怎么办呢?”慧说:“自古以来人们总这么说‘一棵草,一滴露。’都会有他们自己的姻缘,这种事强求不得,只好随缘吧。”如雪说:“是啊,等芹回家后,我们再探探大侄儿的口气看看,您说如何?”慧点了点头。 >{Qd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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