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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湖南游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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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 湖南省娄底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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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2-04-08

【原创】散文

清明无雨亦心酸

双峰/游延年

        今年的清明，不是一个雨纷纷的时节，少了几分泪雨凄凉的感觉。然而，只要站在父母的墓碑前，我的眼泪就会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母亲离开我们三年多了，是在小弟那儿过世的。她先前的愿望，就是死后一定要落叶归根。所以，在父亲离她而去的20多年里，她宁愿一个人窝守着故居怎么也不肯离开家乡。直到去世的前一年，因为患上了脑萎缩而且出现轻度中风的症状，自理能力差了起来，她才答应来我们分居三地的三兄弟家中轮流居住。
        以前的清明节，不是法定的节假日。母亲每年清明都会给父亲去扫墓。大哥离家乡近一些加之已经退休，一般都是他陪妈妈在清明节当天前往祭奠。我和小弟只能利用清明节前后的周末回家祭扫，但妈妈总会陪我们再走一趟。
        祖坟的山上有一个庵堂，叫仙姑寨。母亲与这里的尼姑混得很熟，她也曾经有出家当尼姑的想法。理由有两点：一是可以天天陪伴着父亲；二是与尼姑群居可以减少我们的牵挂。其实，老人家是不想拖累我们。她后来拗不过我们的极力反对，只好改变了初衷。然而每次扫墓后，她都会到庵堂里为观音娘娘膜拜烧香，然后与尼姑们拉拉家常，有时还会跟着她们去吟诵诗经。
        我们每年回到家乡后，妈妈叮嘱我们必须做的一件事，就是找漆工为她的寿棺上一次漆。看着乌黑发亮的颜色和闻着浓香扑鼻的气味，她笑得很开心，那情形就像是喝了蜜糖一样。可是，母亲没有寿终正寝在这寿棺里，因为实行了殡葬改革制度。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了却她的心愿，将她的骨灰送回老家与父亲合葬在一起。
        妈妈在老家的时候，我们逢年过节都会去看她。进门时，母亲先要我们在父亲的遗像前敬敬香鞠鞠躬，然后总要嘱咐着：没有你爸就没有你们，没有你爸就没有这个家。
        每次说到爸爸，母亲的眼睛就会红红的。她说，那个时候，家里有六口人，奶奶、爸爸、妈妈和我们三兄弟。为了让大家吃饱穿暖，身材单薄的父亲，白天上班之后，晚上和周末还要去县档案馆帮忙清理档案增加一些收入，常常是通宵达旦地干活，久而久之背也直不起来，还累出了肺气肿。
        爸爸喝酒抽烟的习惯，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妈妈说，他是为了支撑精力才有了这些嗜好。但父亲很是节省，买回一瓶红薯酿的酒，倒成两个半瓶，再在瓶中参一半白开水。每餐只喝一小杯，先将酒杯放在鼻下闻闻，然后再咪一小口。他从来不去商店买香烟，每年出烤烟的时候，他就托农村的亲戚买些烟叶，自己晒干切丝再用卷烟机制成纸烟。在日常交际中，父亲从不接别人的烟，也不给别人敬烟。有人说他有些不近人情，不善言谈的他只是笑笑，事后却依然故我。
        爸爸虽然貌不惊人，每天话语也不多，但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故而人缘一直很好。他只在工人夜校读了扫盲班，却自学成才练成了一手好墨笔字，街坊邻居逢年过节或办红白喜事，都请他去写对联。他十分乐意，但分文不取。邻里们知道他不喜欢抽别人的烟，便送上一二瓶酒作为回报。他还是不改老习惯，酒水各参一半，每餐仍然只品一小杯。就是在喜宴上或者接待中，他也只喝一小杯参水的酒，之后谁也劝不进。可以说，父亲是喝了一辈子的酒，却从来没有看见他醉过。
        爸爸是一个心地十分善良的人。文化大革命期间，打倒走资派是大势所趋。父亲那时是县服装厂的革委会主任，每次开批斗会时，他都不准别人插手，亲自把厂长的绳子套得松松的，走资派的挂牌用报纸糊成，戴的时候他要厂长装作成很沉的样子。运动过后，厂长一直都感谢他当时的保护。但父亲从来都不居功，连连说：“没办法，没办法，不作作样子就过不了关呢。”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在家里只发过一次脾气。那是他在县木工厂当厂长的时候，有一位老职工想为女儿解决退休顶职问题，带了两瓶酒和两条烟送到了我家里。爸爸下班回家知情后，拍着桌子骂了妈妈：“你这不是害我吗？你现在就把东西送回去。不然的话，我就丢到窗外去！”妈妈是流着眼泪把东西提走的。当然，爸爸虽然没有接受老职工的礼物，但还是按政策为他的女儿办理了退休顶职手续。
        妈妈过世之后，老家就再也没有亲人了，我们三兄弟只有每年的清明节才会结伴回一趟家乡。今年清明节，我们又改变了以往的祭奠方式，没有烧纸钱和放爆竹，在奶奶、爸爸和妈妈墓前，点上了蜡烛，献上了用康乃馨、菊花、玫瑰织成的花篮，然后深深地鞠了三个躬，表达着我们的哀思和感恩之情。
        坟茔的绿色中绽露出了一片片绒绒的嫩黄，寓意着新的生命正在诞生。这时，我想起了陆游“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的诗句。是的啊，无论世事风尘再怎么污染，每年的清明节我一定会来到这里，追忆祖辈，净化心灵，因为是他们给予了我们的今天、并且还将延续着我们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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