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极否来 臣老归去
双峰/游延年
在浏阳的道吾山下,有一位年逾八旬的长者,叫游泰臣,是游建明的父亲。
建明是我的宗亲和挚友,每次去浏阳都会见面。久而久之,亲密无间,有些话会无微不谈。甚至,他还将他的儿子认我为做文章和写书法的老师。我本来从不收弟子,因为我一直把自己定位为几千年中华传统文化大课堂中的学生,但见他小孩天资聪颖,我只好破例违心地做起了先生。
前年,建明来电话说,他父亲一定要见我一面,说百年后一定要我这个游家的书法家和作家为他写一点东西。
对于游家老人的心愿,我只要能抽身一定会满足的。接电话的第二个星期周末,我去了,好像是暑假期间,湖南游酢文化研究会秘书长游建国陪我去的。
在我的记忆里,建明父亲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头,在他的身上我几乎找不到过目难忘的特征。在屋前的庭院里,我们围桌而坐,聆听着老人家述说他一生艰辛的经历。有一个早年丧父的小孩,随着母亲乞讨长大,吃过百家饭,睡过牛栏棚,衣不遮体,饥不择食,还时时遭人白眼,身上至今留着被人欺凌而隐隐约现的伤疤。幸亏赶上新社会的好光景,他结了婚,生了7个儿女,家庭人丁兴旺,生活蒸蒸日上。自己是生产队里的带头人,年年评先进;儿女们也都成家立业,个个有出息。他好想把这段苦尽甘来的游家史写成文章,让后辈们永远记得这个家。
天气有些闷热,老人家唠叨了半天,无非就是忆苦思甜,一时没激起我的灵感。加之当时游氏网出现了一些分歧,弄得大家都心灰意冷。我这个《情感小屋》栏目的版主,因为忙忙碌碌纷争了一世,所以很不喜欢再为这些无聊的纷争而庸人自扰。当时我只是答应了他的愿求,这件事就在我这不经意间有意无意地放过了。当然,我现场为他修建的游氏“福荫堂”写了一幅对联。不知是新拟的,还是旧联翻新,我记不清了。
今年六月中旬,我儿子结婚,邀请了一些宗亲挚友,建明也在其中。因为是周二,事务繁忙的建明,本来已排除了一切困难,表明一定会来赴宴。然而,突发变故,没能前来。对于不能如约而至,我都能理解的,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还是浏阳游定几天后才告诉了我原委,建明的父亲过世了。我有些震惊,甚至要流出眼泪,然而心里更多的却是愧疚。
我为儿子操办了婚礼之后,第二天即发唁电微信给建明:“惊闻噩耗,节哀顺变。我一定会来浏阳吊哀悼念。”原定在下周一去浏阳的,后来建明来电话,说最好早过去,按照父亲的遗嘱,灵堂挽联的拟定和书写,全部交给我了。
于是,我在星期天早晨搭乘着第一趟班车赶去了长沙,浏阳游平早在长沙汽车南站等着接我。时近中午,游平说吃了中饭再走,但我坚持先去浏阳。约2点15分左右到达目的地,建明父亲泰臣老人的灵堂有一个长廊,一路穿过,边走边在琢磨着挽联布置的地方,我想得更多是挽联的内容。一阵大风吹来,走廊搭棚摇摇欲坠,我们仓促避过,才躲过棚塌压底的险境。
见到建明夫妇时,他们十分憔悴。建明特别感谢我能远道而来,但互相没有过多的客套,因为他很清楚我此行的目的。为了让挽联写得深情到位,我提出先看看建明的悼词。字里行间,都是建明对父亲的哀思。一字一句,催人泪下。每一个情节,都是父亲的一个故事;每一处细节,都是儿子对父亲的追忆。我想要写的,建明都说出来了。于是,我只是对文稿修改了几个地方。比如,一个老共产党员的信佛问题;再比如,“父亲”一词改成“爷老子”更显亲切动人等。然后,铺纸挥毫写出了以下挽联:
妻弟挽联“游李联姻衍生一脉旺祖业,倾心为公勤俭治家正门风”;
表弟挽联“慕表兄勤勉治家垂典范,好品德音容宛在昭人间”;
孝辈挽联“勤俭一生为儿女美德成祖训,家风长留记心间自勉久荣昌”;
中华游氏网挽联“敬宗长教育有方彰游家本色,继遗愿族业振兴扬立雪精神”;
浏阳游氏宗亲会挽联“道吾山峰巍然悼宗长,浏阳河水含悲思故人”;
我的挽联“哭宗长一面之缘嘱吾辈,痛伤心夙愿未还成永诀”。
墨迹未干,我来到泰臣宗长遗像前敬香跪拜表达着深切的歉意和无限的哀思。
因为要去省城审看我撰写的《曾国藩家风》样片,在与浏阳宗亲一道晚餐后,我匆匆话别建明一家,乘坐长沙宗亲德文的小车,连夜赶往《湖南经视频道》。
泰极否来,臣老归去,这是泰臣宗长一生的真实写照。夜色肃穆,哀思缠绵,这是我此时此刻的悲恸心情。望着渐行渐远的道吾山脉,我的心声沿着浏水涟漪渗透到那山林深处:泰臣宗长,一路走好!一路走好!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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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7月12日追思于湖南双峰愚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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