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时光的妈妈 @%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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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7日上午,阴沉的天空开始落起雨滴。妈妈躺在床上。输液管已经关了,因为药液再也滴不进去。呼吸喘气声由粗转弱,妈妈生命看来是即将走到尽头。一家人啜泣围在妈妈床前,凝视着这位年已89岁,可几天前还是行动自如,生活自理,而今却因为突发脑溢血而奄奄一息的慈祥老人。我含泪把妈妈两排假牙用凉开水洗净,一边轻声呼唤着妈妈,一边小心翼翼地揉着她的嘴巴,慢慢把她的上、下排假牙一一装进口中。妈妈竟然是那么地听话,以至于让我装得如此顺畅。此时,儿子早已坐在床边,一边流泪一边抚摩着奶奶还插着针管的左手。过一刻,妈妈老工友也是老邻居好心的劝儿子别哭了。于是我劝开了儿子,自己坐到妈妈身旁。顷刻,妈妈紧闭了几天的双眼忽然涌出了两颗微小的泪滴,呼吸也突然急促起来。我见状慌忙抱住妈妈,几秒钟后,只见妈妈长喘了一口气,呼吸戛然而止。我赶紧一手护着妈妈下巴,一手贴近妈妈鼻孔,发觉她已经气息全无,脱口大喊一声:“妈妈走了!”瞬间,满屋子一片哭声。二姐哭着提醒我看时间,透过泪水,我看见腕上的手表正指向9点10分。这时,窗外的雨哗哗地由小转大,刹那间,我只觉得此时此刻,仿佛天、地、人同泣同悲。 @%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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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走了,走得那么突然却又那么安详。尽管她是年高寿终,但又是我所无法接受的事实。悲痛之后,我不断地回忆着妈妈一个个最后时光的情景。 @%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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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2月6日,航空票务公司的短信息还留在我的手机上,显示着妈妈和二姐是乘坐厦门航空MF8568航班,13:50分从上海虹桥机场起飞,15:20分到达厦门机场的。这几年来,妈妈在80多高龄里,已经先后四次飞抵上海的二姐家。去年的9月上旬,我再次牵着妈妈手乘坐飞机去上海。记得从出发厅上二楼安检时,我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为了使妈妈在上电动扶梯时不至于惊慌,特地在转动的扶梯前先停下来,牵着告诉妈妈,在我喊“一、二、三”的“三”时才一起伸脚踏上扶梯。这一招果然灵验,妈妈很稳当地登上了电动扶梯。这时候,妈妈象小孩子一样开心地对我笑了笑,我的心里也感到美滋滋的。妈妈这次在上海住了3个月,回来是为了参加孙子的婚礼。妈妈回来了,但再也没能去上海了。 @%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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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节放假到初六。初七早上我打开房门,告诉妈妈我要上班去了。妈妈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送我,一边口中说道:“出好门罗!脚踏四方,方方得利。”这话语这声音我再也熟悉不过了。因为几十年来,每当新年的第一个上班日,或是我要出远门,妈妈总要送给我这样一个美美的祝福。妈妈意思是要给儿子一个好彩头,让儿子一年到头,无论走到何方,都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可是从今以后,我新年假期后的第一个上班日,或是要再出远门时,就没能再听到妈妈那温暖心头的祝福语了。 @%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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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长期在外工作,我陪妈妈时间很少。妈妈去世前的几个星期里,到了双休日,我总要抽时间回石码老家和妈妈住个晚上,陪陪妈妈。早在多年前,妈妈岁数大了,我们劝妈妈住到漳州一块来以便照顾她,可妈妈总是只住三、五天或一个星期后,就吵着要回老家住。主要原因,一来她几十年在石码住的时间长习惯了,有亲戚朋友和老邻居走动说话;二来漳州住所的楼层高也难爬(不过六、七层楼妈妈爬上来也只歇一次而已)。前几年,我们动员退休的大姐来和妈妈住,照顾妈妈生活了两年。可大姐在厦门也有一个家,日子久了不方便又回厦门去。之后,我们几番要雇保姆来照顾她,但妈妈就是坚持不肯,说是自己能洗衣做饭拖地板,手脚利索不必费心,要我们安心工作。3月21日我回老家和妈妈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我还没睡醒,就又听到厨房里照旧传出哒哒的刀板声,知道妈妈又是在做东西给我吃了。果然,我起来洗漱后,妈妈就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清凉滋补的猪小肠煮荸荠汤,送到我面前催促我赶快趁热吃了。俗话说“父母疼子长流水”,其实我回家帮不了妈妈多少忙,妈妈一大把年纪了,总还是她老人家煮饭做菜给我吃。可妈妈总说喜欢这样,说是儿子回来看了就高兴。和妈妈在一起,我们饭前饭后地用客家话、闽南话聊古说今,母子俩真真正正是其乐也融融。然而谁又知道,那天我吃的那饭那菜那汤,竟然是妈妈最后做给我吃的饭菜啊! @%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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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年纪大,可妈妈身子并没有多大的毛病,只是老年慢性支气管炎偶尔会因感冒引发心肺不适。老人家总是怕给子女添麻烦,感冒了也不肯说,自己找个药对付一下子,往往因此把病闹大了,才来吃药打点滴。于是,平时给妈妈打电话时,我总要留意仔细听她说话是否有气喘声,如果有的话,肯定是病了。好在近几年结交了一个朋友吴医生,妈妈一有毛病就请他及时诊治。既及早治好妈妈病情和减少妈妈病苦,也少掉了许多入院治疗的麻烦与费用。今年2月上旬的一个星期五下午,我给妈妈打电话,发现她说话声音不对劲,一问才知道妈妈感冒发热。我急忙提早下班用车把妈妈接到吴医生家的诊所就诊,等输完液回到住所下的楼梯口,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我好说歹说才把妈妈驮到背上,一步步地上完一层后(过后妈妈向别人说是17个台阶),她就死活不肯让我背了,只好按妈妈要求搀着她慢慢回到6楼家里。我没想到,这却是妈妈最后一次让我搀扶着走在人生路上了。 @%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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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的今天,也就是3月23日的上午,我到龙海办完事情,顺便回老家看望妈妈。敲开门一看,妈妈正脱去上衣,挽着袖子,满身大汗地在拖地板。我劝妈妈别这样辛苦,可妈妈却笑着说没事,老人家运动一下手脚有好处。跟妈妈说了一阵子话,我就告别妈妈回漳州吃午饭和上班。从那天走后到4月3日妈妈病倒,我一直忙于工作就没顾得上再回老家看望妈妈了。然而万万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妈妈清醒健在时和心爱的儿子所见的最后一面。 @%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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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当我看到火葬场那高高的烟囱升腾起的浓烟,手捧着妈妈骨灰盒时,我才从恍惚中明白,妈妈洁净的骨殖已经安卧到那绿水青山环抱的大帽山陵园,善良的灵魂已经袅袅飞渡去天堂。而今,妈妈留给我的,只是天大海深的母爱恩德,和那历历在目的音容笑貌。 @%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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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爱你!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一定还要再当您的儿子。到那时,儿子我会更加的懂事和努力,来弥补我今生今世没有做到和做好的地方,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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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息吧!妈妈 (二零零九年四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