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汪金友、雷长风先生主编的《走近杂文家》(中国文史出版社2016年8月版)一书收入国内目前最活跃的四十名杂文家的自传。承蒙各位宗亲多年的支持,我忝列其中。现将自传发到这里,请各位宗亲斧正! 目光尽处是苍生游宇明社会是一棵大树,我们每个人都被安排在相应的枝桠上。属于我的“枝桠”有两根:一根叫大学老师,一根叫作家。这两根“枝桠”我都喜欢。因为当老师,我天天与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打交道,心理上很青春,比较容易接受新事物。由于做作家,我能够跳出学校这个象牙塔,感受社会的五光十色。回首自己的人生和写作生涯,欢喜与愤怒、得志与失意都变得淡然,唯一留下的是对岁月流逝的感叹。
一、石头与青草中的童年
1963年11月16日(农历十月初一),我出生在湖南省双峰县甘棠镇松家村(原山斗公社松家大队)游家排一个普通农民的家庭。名宇明,字祥生,号建平。父亲是石匠,他经常性的工作是帮集体或私人取石料、砌磡、打屋脚、洗石磨,以此获取报酬。父亲是个聪明人,他学的是石匠手艺,却能干木工,比如自己修理农具、门窗、衣橱;还能做篾活,菜箕、背篓、篮子都织得不错。母亲娘家在涟源市荷塘镇一个叫塘湾的地方,那里山青水秀、土地肥沃,家门前还有一条白练似的小河,村里的土地旱涝保收。她因为一场包办婚姻来到我的老家,帮助父亲支撑门户。
老家海拔有七八百米,属于湘中山区,村子三面是石山,只有东面是土山,没有河流,自然条件相当恶劣,天旱时连吃水都成为问题。我有一个姐姐、三个妹妹,加上父母,全家七口人,小时候生活虽然有些困难,但父母总有办法让我们过上比周围村民稍好的生活。一年每人总要做一两身新衣,姐弟、兄妹五个读书,没有谁欠过学费。要知道,那时候学费虽低,但村民的收入同样很低,一个班二十来个人,欠费的就有一半,老师急了也会在课堂上发火,那些欠费的同学灰溜溜地趴在桌子上,目光不敢直视老师,可怜得很。我家的经济状况相对较好,原因很简单:父亲能干而又勤快,他从不浪费生产队分配的搞副业的指标(那时我们那儿出外搞副业是轮着来的),一轮到自己,立马开开心心外出做事。他在柳州修过铁路,在冷水江建过煤矿,在辰溪砌过电站。十里八乡有人建房子请他打屋脚,他总是将活干得又好又快,父亲因此在当地很有名气。父亲不吸烟、不喝酒、不赌博、不嫖女人,打石头赚的钱,除了必不可少的个人花费,每一分都会交到母亲手里。我十一岁那年家里建房,欠了两百来块钱,父亲去外面做了十来个月的石工就将所有的欠帐还清了。父亲在家时也是个好把式,犁田的技术是村子里最好的,他犁过的田平坦如镜,绝不漏水。生产队每年种两季稻子,几乎所有稻田都是父亲犁的。犁田虽然辛苦,工分却比做别的事高些。我的母亲也很会持家。除了衣食住行的基本支出,她从不乱买东西。那个时候常有人挑着自家树上结的桃子、梨子来卖,价格并不贵,我们想吃点水果,无论怎么缠,母亲都不肯松口买。我们对某本连环画发生兴趣,磨破嘴皮,母亲也很少答应。当时我们做儿女的非常生气,觉得母亲小气、不爱我们,现在想来,那恰恰是母亲的大智慧。要知道,家里就那点钱,天天有七个人吃饭,假若开支安排得不合理,就会有断顿之虞。在基本的物质生存与更高的物质、精神期望不能兼顾的情况下,活着永远是第一位的。
我的童年生活与大自然联系